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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小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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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歡和李承天走後,趙連昕才敢倒在沙發上長出一口氣。

楊青走過來,怯懦地問一句:“我的事是不是很麻煩?”

趙連昕沒有說話,拿起進門前丟下的一堆塑料袋進了廚房,捯飭了好一陣,才從廚房端出一個盆來,盆裏墨綠一片。

楊青拿著勺子攪了一下,臉色頓時暗下來,說實話,這東西,就連粘稠度都十分詭異,趙連昕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,心裏沒來由的又是一頓火,說:“不想喝就別喝。”

他以為楊青要扔了勺子直接走人,沒想到楊青舀了滿滿一勺進碗裏,坐在一邊乖乖地喝起來。

趙連昕說:“你不用這樣,幫你是我心甘情願的。”

楊青艱難地咽下一口湯,低著頭說:“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,可是已經堅持到了現在,就是想試一下,我覺得,生死不該是人一輩子的分界線。很抱歉,給你惹來這麽多麻煩。”

趙連昕說:“分界線是周圍人對你的記憶,記憶不散,你永遠不會真正的死去。”他走去過,伸手摸了摸楊青的頭,說,“就像你,一直都活在我的心裏,所以不管什麽麻煩,我都願意為你承擔。”

楊青微微低頭,不好意思再看他。

趙連昕說:“今天的湯怎麽樣?”

楊青特別認真地說:“難喝極了,和那天的‘汙水湯’比,穩贏不輸。”

趙連昕:“……”

“毛病!”趙連昕剛說完,突然反應過來,他拿出手機打給了程歡,嘟嘟囔囔地說:“頭……頭兒,我是連昕,就想問一句,所以……李副是守魂使?”

程歡看了一眼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李承天,說:“是。”

“所以……你倆……到了哪一步?”

程歡冷淡地回答:“普通同事,對了,你明天通知一下林樂,我早上進辦公室第一件事,就是擰了她的腦袋。”

程歡說得簡單從容,仿佛和“明天下雨”“早上開會”一樣的平淡,甚至更加親切。

他掛了電話,看一眼李承天說:“還有什麽要坦白的?抓緊機會。”

李承天默默在腦海裏過了一遍,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在腦中默默演練。然後小心翼翼放在心裏的小角落,自我安慰道:放心,只要繃住了不說就不叫騙人。他努力調整一下情緒,認真地說:“絕對沒有!”

程歡站起,問:“你就不打算說明一下你隱瞞身份接近我的目的?”

李承天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我要說是正常職位調動,你會不會想打死我?”

程歡冷笑一下說:“哪敢?守魂使大人。”

“我要說我愛慕你仰慕你,不想我的身份成為你的負擔,你會不會生氣?”

程歡詭異地一笑,說:“算了,來日方長。”

他說完出門,留給李承天一個冷冰冰的背影。

李小黑從小茶幾拐角鉆出來說:“我感覺他生氣了?”

李承天怒氣沖沖說:“我又不是眼瞎。”

他跑幾步打開門,沖著程歡喊:“昨天晚上說過的話還算數嗎?”

程歡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,自顧自地開門進了屋。

李小黑從李承天腳底下鉆出來,說:“所以……你這是被拒絕了?”

李承天惡狠狠地說:“放屁,他只是暫時沒答應。”

李小黑說:“原來可以這麽理解?”

李承天往狗屁股上踹一腳,直接把它踢出了門,說:“沒大沒小。”隨著關門的聲音響起,樓道頓時傳來一陣“旺旺旺……”的嚎叫聲。

近些日子,姜海波終於在重案組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,就是給林樂打下手。林樂手裏的工作確實繁雜又瑣碎,關鍵也相對安全些。姜海波雖然其他時候慢半拍,可是慢工出細活。對於他來說,林樂除了“嘰嘰喳喳”吵了些,也算是一個盡職的好師姐。

姜海波剛進組,第一個案件就順利告破,這也是他參與的第一個重案,想起幾個受害人,他心裏還是有幾分安慰,尤其是看到兇手歸案,默默對自己的職業又多了幾分敬仰之前。

一進辦公室,他就把早餐放在林樂的桌上,被旁邊一位師哥看到,說:“姜海波,為什麽只有林樂有,我們沒有?”

姜海波默默紅了臉,說:“我……我就是順便……”

林樂正好進門,說:“怎麽啦!是嫉妒嗎?你們可沒這個福分。”她拿起桌上的包子,沖姜海波說,“謝了。”

剛咬了一口,就聽到門口有人在喊:“林樂,四組送來一個新人,接一下。”

林樂看了看手裏的包子,為難地撇了下嘴。

姜海波說:“林姐,我去吧,你先吃。”還沒等林樂答話,姜海波已經跑沒了影子。

旁邊的小哥推一下林樂說:“你給那小子灌了什麽迷魂湯,這麽護著你?”

林樂一臉死氣地說:“大哥,你要是跟他朝夕相對超過168個小時,看著只有一個鏡頭連個鬼影都沒有的監控,他也會這麽對你的。這感情,你體會不來的。”

她拿起包子咬一口,忽然大喊一聲:“糟了!”扔下包子,就往門外跑。

小師哥看著她的背影,笑著說:“這感情,我還真體會不來。”

自從在兇案現場看過斷肢,姜海波已經進階到可以看完整的屍體。他推著床進了門,順著編號擺好,鞠了個躬說:“安好。”

起身準備出門,他看到一個少年低著頭站在門口,問道:“你要找人嗎?”

少年不說話,默默點了點頭。

姜海波看他好像年紀不大,怕周圍蓋著布的屍體嚇到他,心裏盤算著得快點帶他離開這兒,說:“你找誰?”

少年進了門卻不說話,姜海波想起自己第一次走錯辦公室的情景,說:“重案組在對面,走,我帶你去辦公室。”

少年默默地跟著他,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門口,少年忽然停下來。

姜海波扭頭,扶著他的肩膀說:“你想找誰,或者告訴我名字,我來幫你。”

少年一聽,“嘿嘿”一笑,擡起頭來,“咚”……姜海波好像聽到什麽東西掉在地上彈開了,他疑惑地低頭,在周圍尋找。看到腳邊一顆紅色的球滾了兩滾,趕緊蹲下來,幫少年撿起來。東西握在手裏濕噠噠的,姜海波忍著疑惑,遞給他說:“你的東西掉了?”

剛一說完,他就看到少年擡起頭,滿臉是血,右眼的位置空著一個血窟窿,姜海波覺得渾身的肌肉瞬間僵硬,註了鉛般動彈不得。

“謝謝。”少年左眼彎成了月牙的樣子,如果沒有血窟窿,笑容該是很好看。他伸手拿起姜海波手裏的眼珠,塞在了右邊的眼眶裏,動作嫻熟到像是在戴隱形眼鏡。

姜海波往後退一步,直接坐到地上,下一秒十分誠懇地暈了過去。

林樂進門之後,正好看到這一幕,說:“怎麽又暈了?”

楊青用袖子擦一下臉上的血說:“林姐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眼珠掉了,這個哥哥幫我撿回來。”

林樂走過來,嘆了口氣說:“我懂,不怨你。”

林樂廢了老勁,才把程歡從辦公室裏帶出來,指著比屍體還像屍體的姜海波,說:“領導,暈了。”

程歡看一眼楊青說:“你嚇的?”

楊青為難地說:“他幫我撿眼珠,我就是跟他說了聲謝謝。”

程歡瞪了眼林樂,林樂嘟嘟囔囔地說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程歡蹲下來,把手放在姜海波的太陽穴旁,幾根銀色的絲線緩慢飛出,可是,停頓了一下,只有一根落進了程歡的掌心,其餘幾根原路返回。

林樂揉揉眼睛,說:“老大,這什麽意思?”

程歡站起來說:“我不能全部拿走他的記憶。”

林樂說:“這小子究竟是什麽人?怎麽會這樣?”

程歡看著姜海波,搖搖頭說:“也許有一個人知道。”他擡頭看著林樂說,“他醒來,你知道該怎麽說吧?”

林樂點點頭,說:“明白,死不認賬。”

程歡說:“這小鬼的事你盡快解決,事情一完趕緊給趙連昕送回去,別留到這再嚇著其他人,要不我還得擅後。”

楊青一聽,不好意思地低下頭,“噗通”一聲,眼珠又掉到了地上,滾到程歡的腳邊。

楊青:“……”

林樂:“……”

程歡冷著一張臉說:“盡快……”

林樂大聲回答:“是!”

程歡一進辦公室,就看到李承天正坐在沙發上喝茶,看到他進屋,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夾放在面前,說:“案卷調出來了,跳樓自殺,死者就是楊青,涇城A中高一五班的學生,十五歲,死於9月30日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。”

程歡說:“死亡地點呢?”

“校內教學樓,他平時住校,因為出事之後家屬沒有報案,所以也就沒驗屍,無法確定具體的死亡時間。”

“自殺?如果只是這樣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怨氣。”

李承天說:“理論上來講,確實不可能。自殺傷己,頂多下輩子缺條胳膊少個腿兒,哪會有這麽大的能耐,還橫渡忘川?況且……就目前情況來看,沒報案也就意味著沒有辦法歸檔,現在定性為自殺,屍體都火化了,這個案子還怎麽查?”

程歡翻開檔案看了一眼,說:“不是沒有報案,而是在報案之後還沒來得及建檔,就被當事人給撤消了。”他考慮一下,繼續說,“所以,既然有疑點,完善一下死者資料,應該還是可以的。”

李承天說:“這合規矩嗎?”

程歡說:“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孩子,莫名其妙的死在學校,還有什麽合不合規矩?能讓當事人自己銷案,我倒很想看看,這學校合不合規矩?”

李承天看著程歡,說:“我覺得你這次……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。”

程歡點了一支煙,看著李承天說:“既是工作,也是責任。”

李承天考慮一下,說:“那我們先去學校?”

“嗯。”

上了車,程歡說:“涇城A中是市裏屬一屬二的封閉式私立高中,每年的升學率可以達到百分之四十,所以,家長擠破了頭,也想往裏送。一般來講,入校有兩種途徑,要不然真刀真槍考進去,又或者交高昂的擇校費。”

進了校門,李承天停下車說:“簡單說,這個學校除了學習拔尖的,就是家裏有錢有勢的?”

“對。”

李承天臉色明顯有點難看,說:“對於青少年來講,這個年齡正是三觀趨向成熟的階段,原生家庭所屬的階層、社會地位、所受的教育,都會對他們產生影響。尤其是進入高中之後,校園環境就是個大熔爐,還沒進學校呢,錄取標準目的性就這麽強,怎麽會利於孩子健康的成長?”

程歡說:“大環境就這樣,而且這所中學在業內的口碑很好,我們先看看情況,別那麽早下定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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